美丽的马湖 雷波脱贫新貌
初识她,是在2018年炎热的夏天。在四川省雷波县溪洛渡酒店,为期三天的旅游产业培训,她是主持人。一袭黑色连衣裙,简洁干练, 语言乾净,点评精当,看得出一个旅游人的智慧与积淀。
彼时,我并不知,她跟台下的我一样, 原来也是脱贫攻坚队伍中的一员。她来自广东珠海,在旅游业界早已赢得无数口碑和赞誉。2018年4月,她主动请缨,奔赴四川凉山彝族自治州。我并不知,在台上意气风发的她,头天才刚从医院出来,下乡中摔伤,胳膊还缠着绷带, 为了掩饰,她系上一条小手绢。
她叫刘文华。在雷波,她的身份是挂职副县长,但她毫无官气,我们之间的相处和谐默契。用她的话说,情同姊妹。
在她的带领下,我们三天两头进村入户, 对贫困户嘘寒问暖的同时,精准施策发展产业, 此外,还以绣花功夫,抓安全住房建设、村民技能培训、城乡环境卫生⋯⋯一切在顺利推进中。华姐总是精神抖擞,似乎不知疲倦。每每踩着泥泞的山路,一步三滑,我根本追不上她。
有一天,华姐来到额子沟,看望驻村的工作队员。谈话间,忽然听到楼上有狗儿的哀哀叫声,她噔噔地迅速跑上楼去,「好可怜的小东西!」几只狗崽蜷缩在一起,有一只还没睁开眼睛。江丹说,是昨晚从湖边捡回来的,它们被遗弃在草丛里。
华姐找来奶瓶、奶粉,蹲在地上,叫我帮忙扶住小狗的脖子,她试着用奶瓶小心翼翼地饲喂,小狗把头甩来甩去,奶液呛了一鼻子。她想了想说:「不行,得找根注射针管,用针筒推进去,或许能救活。」
忙活半天。临走,她说:「这地方的流浪狗很多,经常饿得前胸贴後背,动物很可怜,也不会说话。」她总是随身带着饼乾馒头之类,分送它们。
访贫问苦是刘文华最日常的工作 与孩子们在一起,刘文华笑得非常开心
马湖夏天,青草蔓生,蛇很多,有时会窜到公路上来。有一次,开车下乡,司机小田忽然踩了个急刹车,「哎呀,好长一条青竹标!」他说的是一条竹叶青蛇,在公路中间游动,不紧不慢,悠闲从容。华姐说:「停,让它先走吧!公路上没有斑马线,汽车要礼让行人!」全车的人都乐了。
华姐是个清淡简约的人。我们一起吃饭, 她几乎都是非常清淡的素菜——蓴菜汤、土豆片、玉米、红薯。而且她吃得很少,但是总是不停地为我们夹菜夹肉,说工作辛苦,让我们多吃点。
某一天,伙食团大姐有事,没来做饭,晚餐各自安排。我去宿舍看望华姐。我们聊天,泡一壶热茶,用小电炉烤土豆吃。华姐和我都是土豆爱好者。铁架上放着洗净的土豆,硬邦邦的, 在聊天中,不知何时已经软了,掰开来,粉粉的,金黄灿烂。我们吃得喷喷香,连土豆皮我也舍不得扔。
她微笑着剥开柚子,递给我两瓣。是红心蜜柚,甜中微酸,水分足,就着土豆吃正好。「再吃点吧。」她又递过两瓣,外皮撕得很乾净。我又吃了一瓣,再也吃不下了。「要尝试极简主义生活。」她说。「简单就好,人不需要那麽多的东西,饮食也是如此,简单清淡,才能健康。」
她的「极简」是整体的:她习惯穿中性色系的衣服,黑、灰、咖啡色等,款式也极简单。每日素面朝天,以最基本的方式,让生活回归到简单,再简单,不断做减法。到雷波参加扶贫工作,华姐只带了极少的换洗衣物,常年穿的是牛仔裤、运动鞋。「猜猜这双鞋子穿多少年了?」她指着脚下的黄色马丁靴说:「十几年了,简直是战靴!」
另一方面,她又是个极其丰富、并且不断做加法的人:工作下沉一线,一有时间就进村入户,访贫问苦,与建卡户面对面交流,了解所需,暗暗留心。谁家缺棉被、电热毯、冬衣,谁家缺粮少油,下次一准儿会送过去;上门探访患糖尿病的老人,她特意提前购买了无糖糕点;贫困户家的孩子们需要文具,也被她牢记心中,不久,她亲自联系购置的两千多张新课桌运到贫困村里,一一送到孩子家中;後来,她组织了95 户贫困户家庭的孩子游学,走出大山看世界,去参观科技馆、海洋馆⋯⋯
她挂在口头的一个常用词是「分享」,不仅指物质,也指精神和思想。她是这样说的,也是这样做的。每次从县城下来,除了给贫困户买这买那,还不忘为我们带水果、蛋糕等吃食。有一次从珠海飞回来,还千里迢迢地背回几盒费列罗巧克力。心思细腻的她,让我每每惭愧。从她身上,我明白了一点:付出总是比得到更快乐。
2019年,炎热的夏天,我跟随华姐来到马湖景区,投身另一项攻坚战役:国家4A景区创建。工作更忙碌,早晨沏了一杯茶,忙这忙那, 到中午已经冷透,也忘记喝一口。
在马湖景区,她身先士卒,全力以赴,大到景区的总体规划,产业发展的思路,再到游客中心、景点建设等基础设施配套,小到绿化栽种哪些树木,护栏油漆什麽颜色,事无巨细,她都以缜密心思,逐一审验。
有一天早上,我列印了景区的旅游画册小样,请她审定。她说:「行,你把导游手册、解说词一并拿过来,一起研究。」那一整天,我们就浸泡在这堆材料里,改了,又改,再改。她一边看一边思索,有时停笔想想,有时让我打电话核实一下。最终的文案,我捧在手里,横看竖看,密密麻麻,全是她的字迹,「要麽不做,要麽做好。」这就是她的标准。
那天修改的文案,後来在她指导下,又修改了四五次。最终成果出来了,精美大方,我很惊喜,亦很诧异:「这是我们做出来的吗?」
当一个人的关注点不再停顿於衣食,境界自然就上去了。华姐说,家里很多东西都送人了,将来回去以後还要再做减法,要把极简主义贯彻到底。
(作者现供职于成都安仁文博产业功能区管委会,挂职于马湖风景名胜区管理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