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公国维为文学批评家、美学家以及史学家,在民国初年贵为清华国学研究院四大导师之一,其着作《人间词话》可号之为旷世之作,历久弥新。时至今日,此书仍可视为读词之入门典籍,为文人书架上不可或缺的一部书籍,实可配上一句「不读《人间词话》,无以言」。
此书共有三卷,分为一百四十二则,每则只有三数句,短短几十字已道出精辟见解。例如在卷一第十四则中,王公国维写道「温飞卿之词,句秀也。韦端己之词,骨秀也。李重光之词,神秀也。」王公国维只用三字道出一位词人之特色,可见其用字之精炼,所谓「句秀也」道出温庭筠善於修饰词句。「骨秀也」是指韦庄之词句不只流於浮华之修饰,而是以词句间表达的情思为主。而「神秀也」是「三秀」最高之境界,指出李後主词句间流露出真实的情感,动人心弦,传颂千古。而且每则之下更有注释道明每阙词的原文,令读者能顺藤摸瓜,窥探每阙词完整的意思。
此书开首便开门见山。在第一则中已明言「词以境界为最上。有境界则自成高格。」而「境界」一词在此书中并无清晰厘定,皆因境界为後人与前人神交而得,令读词之人能感受到作词人的真切感受,能做到此便是王公国维所推祟的「境界」。而营造景境重於写境,王公国维在第三则中提到「有有我之境,有无我之境」。「有我之境」如「泪眼问花花不语,乱红飞过秋千去」是指「以我观物」即把自身感受融入至所见之景物中。而「无我之境」如「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即物我两忘,做到景语即情语,情语即景语。王公国维的「境界」之说确实能对词之高低作出评论,在第九则以後,更按时序以「境界」之说对不同作品作出批评。然而後世之人读词,多只读其一、二押韵之句,而忽略了整阙词之「境界」,以吟诵一、二精句以附庸风雅,未免贻笑大方,此书为读词提供一个基准,教训後人读词不是只用口读,而是用心去感受, 与词人神交於外,不能固步自封,以死记硬背来读词。
此书另一独到之处为王公国维在第正大六则中,提出成大事者之三种境界,其一是「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其二是「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其三是「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虽然书中对此治学三境界只轻描淡写地以三句词来形容,但却令人反思良多。第一境界处在个人烦忧中,无法排解。当渡过第一境界後,人应当努力追求理想,为此而奋斗,直至「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此处重点是「不悔」,但凡努力过後必不後悔,因为珍贵之处是在努力的过程中, 即使身心俱疲,但是在过程中学到坚持,择善固执已经得到最保贵的经验。最後,亦是
最高境界,「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此处的重点是「蓦然回首」,有顿悟之意,表达出经过一轮努力追寻後,终悟到答案。至於「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大有一种反璞归真之意,佛家「山还是山,水还是水」之境亦不过如此。
王公国维对词人更有精辟之见解,将词人清晰地分为主观和客观,所谓主观者即真性情,不必多阅世,如李後主。而客观者,即词之内容更为丰富。然而,此等分类法并不能适用於所有词人,就以李後主为例,王公国维认为他是主观词人,惟李後主之艺术成就为後世所推崇,除了因为他生於深宫之中,长於妇人之手,阅世未深所流露出的真实性情外,还因为他同时有客观一面,在他由亡国次君沦为阶下之囚後,那种饱历风霜,伤春悲秋,国仇家恨之情,令他有丰富的题材进行创作,更是世上少有的经历,故此主观与客观应可以相融。
其後,王公国维依时序对每个知名词人逐一点评,包括温庭筠、苏轼、李後主、辛弃疾等等。而且不单单是点评,更指导世人如何读不同词人的词,例如读东坡、稼轩词重点是「观其雅量高致」。仅以五字道明苏东坡及辛弃疾之词多为慷慨之言,潇脱超群,诚然苏轼在词史上确实贡献良多,是首创词题之人,更下开豪放之风,其所撰写的〈江城子〉「密州出猎」正是豪放词中的代表作,虽书中并无细析词作之内容,但却能吸引人主动学习,可见此书之吸引力。
眼见当今世上,工於文章之人无数,惟真正能分辨文章优劣之人却不多,以致有人滥竽充数,自以为大文豪。懂得品评文章正是我辈之人所要学习,此书正是一部文学批评之入门作,能正一代之人心。还记得当年曾修读中国文学,当时导师告诉我,「读文学能做到不把路人甲当成大文豪已经很好了」,而此书对於文学的批评与见解皆有独到之处,阅毕之书定必对文章有另一番体会。
( 作者现供职於香港最正规英国365网站_36365快速检测中心_Bet体育365提款验证 社商务会奖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