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国寺精湛绝伦的建筑工艺令人叹为观止保国寺精湛绝伦的建筑工艺令人叹为观止保国寺精湛绝伦的建筑工艺令人叹为观止
宁波保国寺离我的办公和住地都不远,同区同街道,应师傅驱车载我很快就到了,下着雨,雨游保国寺自是别有一番情趣。置身保国寺大门前有种恍惚之感,仿佛回到了登封「四大寺院」中的会善寺,10 年前曾因工作关系结缘河南登封少林寺,在禅宗祖庭 「修炼」了将近四个年头,眼前的保国寺与会善寺一样古朴静谧,只是香火不再,寺院已「还俗」。
保国寺的前身叫灵山寺,始创於东汉,後历经 唐、宋、明、清、民国,保存至今的古建筑最早为宋代所建,亦有明清民国重修的建筑群。如今保国寺已去宗教化,辟为「保国寺古建筑博物馆」,它座落在宁波市江北区灵山山腰,背枕鄮峰,左辅象鼻,右弼狮岩,宅幽而势阻,地廊而形藏,寺院若隐若现於云雾中,坐北朝南,由低到高依次为天王殿、大雄宝殿、观音殿、藏经楼。灵山藏古刹,千年气自华。
保国寺精湛绝伦的建筑工艺令人叹为观止,因为选址灵山风水宝地,历经一千多年的几千次台风而屹立不倒,且有鸟不栖虫不蛀蜘蛛不结网梁上不落尘的神奇。 尤其是重建於北宋大中祥符六年(1013年)的大雄宝殿,系我国长江以南保存最为完整的古老木构建筑之一,结构独特,气势恢宏,具有很高的历史、艺术和科学价值。
保国寺的大雄宝殿是充分体现宋代《营造法式》的 杰作,其实它是《营造法式》这部中国古代建筑典籍成书的基础和重要技术源流,因为它比《营造法式》整整早了90年闻名於世。而会善寺的大雄宝殿则同样是木结构建筑,为登封仅存的元代木制建筑,晚於保国寺。从 保国寺到会善寺,由宋到元,一南一北两座大雄宝殿至今完好地保留了宋元时期的建筑特色,为後世提供了可供研究的绝佳范本。
无独有偶,与保国寺大雄宝殿建筑特色几乎如出一辙的还有登封初祖庵大殿,一样深刻反映了北宋官方建筑标准《营造法式》规定的建筑制度,初祖庵大殿尤其是在木构、石雕方面的技术做法更为孤绝。大殿面阔三 间,其梁架结构、斗拱比例多与《营造法式》的「殿三 间」建筑规范完全吻合,堪称保存至今的建筑教科书。 当我在保国寺博物馆内看到这些详解的时候,不免暗觉 汗颜,在少林寺景区工作了那麽久,只记得初祖庵秋日满院金黄的银杏落叶如梦似幻,却对其建筑特色浑然不觉,错过不是过错,原来是冥冥之中等待这个机缘,非 要踏入保国寺才能补上这一课。而从全国范围来看,木制结构的古建筑瑰宝比比皆是,山西、陕西、河南、河 北等地都有很多遗存,比如北京故宫、天津独乐寺、山西五台县的南禅寺和大同上华严寺等等。
那天,伴着阴雨,伫立保国寺无梁殿大殿,仰望头顶藻井,既庆幸又凄凉,陡然想起了梁思成、林徽因, 跟他们相比,我们对古建筑之爱充其量只能算是浅尝辄止的附庸风雅吧。被誉为中国近代建筑之父的梁思成先生毕生致力於中国古代建筑研究和保护,头顶建筑历史学家、建筑教育家和建筑师的光环,曾经亲自参与人民英雄纪念碑和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徽的设计工作,梁思成从某种程度上说本身就是国家和民族的瑰宝。
世间既有梁思成,怎可没有林徽因。百年近代,他们的名字不可分割地被後人记起,他们的爱情和家国情怀是永远的人间童话和传世美谈。林徽因是地道的浙江 人,1924年在思成之父梁启超的安排下,这对金童玉女踏上了赴美留学的旅程,先是到费城宾州大学建筑系, 三年後,梁思成又到哈佛大学学习建筑史,专门研究中国古代建筑,而林徽因则入读耶鲁大学学习舞台美术设计。1946年梁思成赴美国讲学,被耶鲁大学聘为教授, 担任了联合国大厦设计顾问建筑师,这个成就成为梁思成个人的荣耀,也成为国人的骄傲。
总有些生命不是简单的过客,他们为某种使命而来,梁林这对神仙眷侣就是,他们毕生的追求就是建筑研究和保护,尤其是中国古建筑,因而伴随他们星光闪耀的一生也便有了太多的牵牵绊绊和曲曲折折。在上世纪1930-1945年15年的时间里,梁思成林徽因对190个县2738处古建筑进行了调查,河北的赵州桥、山西应县木塔、五台山佛光寺等许多古建筑都是因为他们呼吁得到全世界范围的认可,进而得到保护。1948年,在平津战役前,梁思成绘制了《全国文物古建筑目录》,交给中国人民解放军,使北平古迹避免受到炮击,很好地保护了北京的文物和古城墙。 古建筑就是他们的生命。梁思成的另一半江南奇女林徽因,其才情美貌以及风云无两的风花雪月灿烂了她多舛的一生,文学成就、对於中国建筑史研究及古建筑保护的贡献,身为作家的悲悯情怀和科学家的坚定信仰均令後人无法企及。1955年年仅51岁便过早香消玉殒的林徽因以其令人扼腕叹息的结局告诉世人:自古红颜多薄命,无情未必真豪杰。
那真是一个人才辈出、大师频现的年代,除了梁思成林徽因,与建筑相关的巨擘还有贝聿铭,後者是晚他们几年的宾夕法尼亚大学校友,同样是在世界建筑史上留名的建筑大师,值得庆幸的是贝氏命运没有像梁林那麽坎坷。时至今日,三位大师早已在平行宇宙再度聚首宾州,想必他们仍然眷恋着世间美好,尤其是建筑,不管古代现代当代,美好事物是他们深入骨髓的追求与渴望,我相信假如让他们再度降临人间,梁林二人仍然不会计较个人宠辱得失,仍会做出和当年一样的选择,无他,只是因为:你是人间四月天。斯人虽逝,精神永存,他们於这个有形世界的一切就像那些他们曾经拼着尊严甚至生命去保护的古建筑,成为永远的孤例和绝响。
保国寺的雨下得有些缠绵,不似之前错过那天的春日晴好,进入六月宁波「入梅」,所以才有了端午节的「烟雨暗千家」。站在鼓楼窗前,透过雨帘遥望钟楼,晨钟暮鼓相映成趣,也不过几十米的距离。 我手执鼓槌敲了几下,体会到一种莫名的快感,鼓声沉闷,仿佛震落了窗外飞檐斗拱的纷纷落雨,而飞溅灰瓦上的细雨则滋润着不知何时野生的簇簇黄花,那些小黄花在雨水冲刷下愈发滋润鲜艳,犹如跳跃在灰瓦上的生机,伴着细雨斜斜,突兀於浑然一体的苍茫天地之间,这一处花黄硬是将鼓声和雨声都赶到了天 上。这不是「野寺寻花春已迟,背岩惟有两三枝」, 而是不经意间由神佛之手移栽到空中楼阁上的鬼斧神 工,鲜活烂漫,宁静悠然,於是我以为,江南烟雨浸润的不仅是万古江山,还有生生不息的岁月,那麽就暂时忘却一缕惆怅和忧伤,不再做无病呻吟的怀想。
1924年4月,印度大诗人泰戈尔一行抵达杭州,徐志摩担任泰斗的翻译,林徽因陪同访问。彼时徐志摩爱林徽因如醉如痴,求泰戈尔做月老,洞若观火的泰老觉察徐志摩无法真正俘获林徽因,不便戳破,以小诗回应:天空的蔚蓝爱上了大地的碧绿,他们之间的微风叹了口气,哎。
哎。